2011.04.02 Gnosis

Gnosis
by Akram Khan Company
at De Bijloke Muziekcentrum Gent

Featuring
Fang-Yi Sheu 許芳宜


這個部落格的忠實觀眾們（疑？有這樣的人嗎？）可能會眼尖地發現，若將我的所有文章以演出團體來分類統計，則屬於阿喀郎汗舞團的文章最密集；更仔細一點的朋友可能又會發現，一年多前（2010年4月）Gnosis（中文譯名為《靈知》）這支阿喀郎汗近年來唯一的卡達喀作品在倫敦沙德勒之井復演[1]的時候，小弟在下我就已寫過了一篇心得（見此文）。雖然最近的確是比較忙碌，但同樣舞碼的文章現在又重複地出現，難道我已經喪失了接觸新作品的心靈了嗎？

不是的！阿喀郎汗亦柔亦剛的卡達喀舞姿的確讓我回味，但若光只是重看場一模一樣的製作我實在沒有興趣和時間，更別說是為了它特地從倫敦殺到比利時根特、看完表演後隔天一早又趕回倫敦。讓我如此衝動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阿喀郎，更是因為許芳宜！

其實早在2011年二月，我就已經透過朋友得知，阿喀郎打算重演近年來最經典的卡達喀作品《靈知》，但由於上次演出時的靈魂女角砂畑好江小姐跑去待產了（恭喜她！），因此這個角色的重責大任將會落到當時人在羅馬駐演的許芳宜身上。聽到這個內線消息，我就已經超級雀躍！砂畑好江的角色，在下半場從開始到結束可以說是全程貫串，既有高度的肢體美學要求、又必須讓敘事結構的流動順暢，有很大的表現空間，在音樂性方面，日本鼓清脆乾淨的節奏也是全場非常關鍵的一環，因此這個角色可以說是整個作品的亮點之一，交由許芳宜來詮釋，肯定會非常值得期待！

但不幸的是，這次的全球首演並不是在阿喀郎的基地英國，而是在比利時的一個小鎮根特，當地的 De Bijloke 劇院還特地安排了一整個週末作為「阿喀郎汗與卡達喀藝術節」來禮遇他。這對我來說可就苦了，在忙碌的工作行程中硬是要擠出一個晚上特地殺到根特再殺回倫敦。其實我也大可不必這麼衝動，但為了許芳宜！為了阿喀郎！

坐在由中世紀教堂改裝而成的 De Bijloke 劇院當中，我閉上眼睛讓一路的奔波冷卻之後，首先想到的是，當時窸窣的日本鼓聲如細碎的腳步般引領開場，沒有了砂畑小姐，開場該如何收束能量？燈漸漸暗下，一反前次開場的絕對寧靜，不等觀眾席內的嘈語竟歇，大提琴低沉的序曲就在場上迴盪。帥氣的大提琴手 Lucy Railton 在阿喀郎汗口中是一位從小跟五個兄弟們打架的兇悍女孩，但這次她所創造出來的開場氛圍，反而柔和低沉地引導著觀眾的情緒。卡達喀的本質就是敘事性的舞蹈，從這個觀點來看，我個人更為喜歡這次的大提琴開場，悠悠的大提琴音很有娓娓述說的故事性。第一個砂畑小姐的空缺，被完美地填補了！

中場時，第一百次聽阿喀郎汗興高采烈地述說他在雪梨發生的軼事，雖然講了又講，但每次的神情都還是像個小男孩一樣。

愈接近許芳宜登場的時間，我愈緊張。聽過了太多許芳宜的事蹟，也在這幾年當中一直默默地發漏她的部落格，卻總是錯失現場觀賞她演出的機會。終於在靜謐之中，漆黑的舞台上只有一束光線，從那光幕的後方，許芳宜緩緩走了出來。在她極緩慢的動作當中，小到指尖的一個移動，都有龐大的能量，這能量穿透整座劇院，讓觀眾席上的每一雙眼睛都聚精會神。頂尖舞者之所以頂尖，就是因為同樣的舞蹈、同樣的動作，能夠不一樣地被表現出來，更豐富的情感、更準確的力、更動人的美，無以謂之，謂之曰能量。欣賞著許芳宜在舞台上的能量，我感動莫名。

photo credit: Philip Van Ootegem

接著阿喀郎出場對舞，這位國際知名的大舞蹈家在過去的演出、以及上半場的獨舞中，總是游刃有餘，但當時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他高度的專注和謹慎。和許芳宜的雙人舞當中，阿喀郎汗催盡了全力，也唯有全力和許芳宜對舞，而不僅僅是對砂畑小姐般的領舞，整個張力才不至於陷落。雙方互相出盡全力，兩股能量在舞台上激盪，是今年以來我覺得最好看的一場雙人舞！雙人舞從「擊鼓」的高潮，到「甘哈麗與竹竿」，後半段對許芳宜來說，似乎就有點大材小用了，短暫的精彩讓我意猶未盡。

photo credit: Philip Van Ootegem

photo credit: Philip Van Ootegem

photo credit: Philip Van Ootegem

結束前的 Vocal，由前次的現場演出變為預錄。演出結束後我問許芳宜關於最後那段 Vocal，她當場發下豪語表示，現場 Vocal 也是她的目標之一，希望有天能實現。我非常期待。

[1] 之所以稱為「復演」，是因為《Gnosis》第一次在沙德勒之井演出是2009年的11月，但當時因為阿喀郎汗的傷勢太嚴重而沒有跳完整支舞（關於阿喀郎汗積年累月下來的傷勢，可從許芳宜的這幾篇文章中窺見一斑），然而單只有半場的舞作也足以讓倫敦知名舞評家 Judith Mackrell 給出四顆星的高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