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5月31日

2006.05.27 西城故事

西城故事

卡司:午場卡司
地點:國父紀念館


套句李立亨的說法:"給我個愉快的夜晚吧!"

雖然我看的是下午場而非晚場,還是來談談這個午后是否愉快吧!

這是我第二次到國父紀念館看表演了,然而這次看的不是戲劇,而是對舞台、音響、光線、視野更為要求的百老匯音樂劇,雖然視野無礙,但卻有點感受到國父紀念館的音響效果對於音樂劇的演出來說勉強了一點。

<西城故事>似乎比較不容易讓我入情。對此,一種說法是劇情太過於狗血芭樂,我卻認為不應該怪到莎士比亞頭上。劇本本身是好的、有衝突的、有高潮的,百分之百符合成功Drama的典型要素,是無庸置疑的經典;關鍵在於它太經典了,以致於不斷地被搬演再搬演,話劇社、外文系、甚至高中英文會話社,將經典名劇演成了狗血芭樂。

雖然是改編自莎翁經典R&J,但作者Arthur Laurents仍對經典注入一些新意與話題性,例如上半場討論移民問題的"America"(但個人深覺中文字幕翻譯得極差,將某些明明是在反諷的句子照字面意思翻譯出來,讓這首歌反而變成很"官方"地讚揚美國移民新天地之偉大的歌),以及下半場討論下層社會問題的"Gee, Officer Krupke",都讓觀眾在這個"愉快的夜晚"裡仍然不會被愉悅的情緒沖昏頭,依然保持著一點點的清醒、一點點的無奈。

比起<POTO>和<RENT>來說,<西城故事>的音樂是三者之中唯一無法當下就讓我感動到想起立鼓掌的,某種程度上來說,我認為它的音樂並不雋永,旋律隨著台詞不斷地往前推進、不斷地改變,較少反覆吟詠的詠嘆調,造成整齣音樂劇讓人記得的經典旋律永遠都只有某些片段,不似<POTO>和<RENT>擁有許多可以讓人唱完整首歌的經典歌曲。

然而<WSS>的強項在於舞蹈!雖然我對現代舞的認識很淺,但從第一幕噴射幫和鯊魚幫鬧翻的開場舞起,台上舞者所散發出來各自的力量、整體的合諧,還包括服裝設計、舞台視覺上的平衡,讓我實在是相當開心!各種動作所代表的意義,對像我這樣的新手來說也不難瞭解。或許是因為跳舞的關係,使得唱歌部分遭到壓縮(不能要求主角跳完舞還在偷偷喘氣馬上開始唱歌吧!?),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完全可以體諒音樂不雋永的小小缺憾,因為舞蹈真的是太棒了!

題外話,票價真的有點貴。當真是外國月亮比較圓、外來的和尚比較會念經?來台卡司全都是二線,甚至男主角有還午場和晚場之分。樂團據說是一個月前招募、開演前四天密集團練。不過正義還是在的(?!?),國家戲劇院的檔期給了曹禺的<雷雨>,而不是一昧媚外。





2006年5月26日

2006.05.20 夜夜夜麻2 - 驚異派隊

夜夜夜麻2 - 驚異派隊

演出:【創作社】
劇作家:紀蔚然
地點:清華大禮堂



"一齣既凝視五年級亦側寫四年級的劇作",紀伯在他的書中,是這樣寫的。四年級已經離我太遠,<夜麻1>整齣劇的對話全都充斥著卡夫卡、尼采、艾略特等當年自詡為文藝青年者理所當然必讀的思想理論,當下讓我很難理解,因此誤以為吊書包、耍隱喻的對話就是紀蔚然的風格。五年級所思考的東西,我已經略知一二,因瞭解而容易入情,故從<夜麻2>讀出不少自以為的逸趣與心得,也同時修正了我對紀伯"戲劇風格"的刻板印象。另外,演出結束後有機會跟紀伯聊了兩句話,發現他真是個親和可愛的老頭兒,加上他給人的印象像是個深邃的苦陀頭,讓我當場就被他折服了。XD


前一篇劇評(心得)寫得似乎太表面了,這篇應當稍微深入。那就從幾個主要人物開始吧!


劇中的主角,應該是小馬、阿誠、大牛三位了。如同<夜麻1>當中紀伯以四個人物切割出自己內心當中的四個面向一般,此三位主角可以說是紀伯眼中五年級生的三種寫照。阿誠代表那群負笈出國深造的五年級生,在國外(事實上應該是美國)習慣了那種文化和價值觀,除了還流著台灣土生的血液之外,整副皮囊、整個腦袋都已經完全美國化,經過多年後回到台灣(有些人甚至根本不回台灣了),發現自己已經跟台灣文化扞格不入。至於這段期間的台灣文化,應可說是由留在台灣卡位成功的五年級生們所建構出來的,大牛就是一個極端的代表,他熟知社會上的遊戲規則,雖然本身並沒有特別傑出的能力,但是靠著"不違反遊戲規則"的邊緣運作之下,竟然也能建立起廣大的人脈,自以為辦事亨通就是在主導這個社會。小馬介於兩者之間,還存在理想、還存在正義,但是看到社會的荒謬、理想與現實發生衝突,卻選擇息事寧人、退出這場遊戲,就像大牛罵他牆頭草一樣,小馬永遠在兩種極端之間搖擺。

從<夜麻1>開始,我就一直很喜歡山豬這個角色,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心中也存在一隻(??)山豬、一根球棒,很高興他是唯一被紀伯留下來的四年級人物,或許這樣的人物在各年級的同學當中永遠都會存在吧。有點遺憾的是,山豬最後一直沒有找到他的球棒,他的球棒在五年級的社會裡消失了...

另外,<夜麻1>當中還有一位女性角色Rose,雖然不能被列為主角,但是在戲中也能稍微顛覆男性主觀價值。在<夜麻2>裡,女性角色全都不見了,只剩下沙發上的一具充氣娃娃,對著男人們的自瀆與墮落訕笑。這個段落討論的是一個隱藏角色,充氣娃娃。

最後,還有一個很重要的角色,老丁。老丁在這齣戲裡,雖然從來沒有露過面,出場的只有他的一頂帽子,但他卻對五年級生價值觀的建立有深刻的影響。老丁是誰?我認為,老丁就代表著台灣的學運思潮。最後帽子的出場,代表台灣的學思潮經過長期的潛遁,終於宣告死亡了,因為社會再也沒有任何純粹的議題、再也沒有多數共識的絕對立場、學生所關心的事再也不只是長遠的社會利益,所以任何學運都不單純了。事實上,當他們在話當年的時候就說了,因為學運後期投機的小手段加上各種抹黑和私下利益交換,老丁在慶功宴上就已經預告了自己的離開與死亡。五年級生有反骨有議題,所以造就了一時的學運;六年級生有反骨,卻已經看不到自己究竟在反對什麼;七年級生,已經逆來順受、乖得不知道如何去質疑了。




全劇的另一個重點,在於倒帶。

偶爾,我會說出一句話、或做了一個動作,不見得是很有意義的話、或是動作,卻感覺到似乎曾經在夢裡說過一次。當我看到小馬第一次意識到似乎說過了同樣的話,真是覺得太寫實了!

然而倒帶在劇中,似乎還有更深層的意義。會是在控訴一成不變的生活嗎?還是麻痺的四肢和內心的無力感?

我仍然在試著咀嚼。


2006年5月16日

2006.04.29 霸王卸甲

霸王卸甲

演出:【臺灣戲劇表演家劇團】
地點:台北 國立臺灣藝術教育館 演藝廳



男人中年,面對社會、面對理想、面對家庭、面對愛情,所產生的各種心境衝突、無奈。

整體而言,我會說,和紀蔚然的<夜夜夜麻>比較起來,有同曲異工之妙。所不同之處在於,霸劇以飽滿的劇情取代犀利的對話。

麻劇帶給我最大的滿足,是從那些犀利而珠璣、以及令我似懂非懂的對話中,深入思考而帶來的衝擊,雖然霸劇將這些可能讓觀眾自行思考辯證的議題點,直接以導演的觀點提供答案而編入台詞之中,讓演員或以對話或以內心戲方式呈現出來,當下讓我覺得似乎剝奪了觀眾的自主思考而變得有點膚淺,好像這齣戲想要以一元的觀點強拉觀眾入情,果然有點霸道。然而,經過這段時間的回味,發現霸劇當下給予的反思空間雖少,震撼觀眾的後勁卻比麻劇強多了,而所予思考者,非若麻劇嚴肅的人生議題,而是著重於劇中各個角色心境與立場的移情、思考和體悟。

以這種方式作戲,劇評多半會認為不深刻,然而觀眾卻感動得要命,原來觀眾們是這麼膚淺!原來我是這麼膚淺啊!(大笑)

所以,我比較喜歡的解釋是,<夜夜夜麻>算是台北文藝圈知識分子寫的劇,總要調調書包、耍耍知識分子那些難懂艱澀的隱喻比擬,<霸王卸甲>是高雄的臺灣戲劇表演家劇團作的戲,用最簡單的方式直接打動在地人的心,說膚淺也無不可。

這齣戲,卻是給男人看的戲。男性觀點出發,缺少女性觀點的平衡。

劇中的女性角色,缺乏個性、缺乏改變,只存在固定的行為模式,她們都只是五位男人的配角,在男人成長、改變、內心衝突、最後妥協的種種過程當中都只是造成這些轉變的客觀、外在環境,小說中的扁平人物,貝克特劇本裡的椅子、石頭、枯樹。

所以男性觀眾很容易抓到導演想要表達的心境,女性觀眾卻應該能讀到這齣劇的其他絃外之音。

以一個男性觀眾的角度來看,全劇亦詼諧亦感人卻絲毫不濫情,以豐富的劇情變化引導舞台的情緒,在情緒深處卻也不忘幽默一下以去去狗血,較之<淡水小鎮>略為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