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月12日

2009.01.09 Hamlet


Hamlet


By The Royal Shakespeare Company

Venue:Novello Theatre

Cast:

HamletDavid Tennant
Claudius / GhostPatric Stewart
GertrudePenny Downie
OpheliaMariah Gale
PoloniusOliver Ford Davies
LaertesEdward Bennett
ReynaldoDavid Ajala

稀哩呼嚕莎翁劇
踏上英國土地的那一刻,就決定要狠狠看幾齣原汁原味的莎翁劇 -受夠了外文系的半吊子公演、話劇社的中文惡搞、以及雖然品質不錯卻總搔不到癢處的<夜宴><西城故事>等等。RSC (Royal Shakespeare Company, 網頁) 雖然不知道和莎士比亞還剩下多少關係,不過卻是英國現存最大、而且仍然以定目莎士比亞作品為主要宗旨的大型劇團,所作的演出也都極具口碑,無論是傳統或創新皆有獨到。

2008年12月30日

2008.12.13 Avenue Q

Avenue Q
中文劇名:Q大街
Venue:Noël Coward Theatre
Cast:
Kate Monster
/ Lucy The Slut
Rachel Jerram
Princeton
/ Rod
Daniel Boys 
Nicky
/ Trekkie Monster
Tom Parsons
Christmas Eve Joanna Ampil
Gary Edward Baruwa
 

驚喜撞見大蘋果
在倫敦的留學生要跟觀光客搶週六晚場的戲票,還要求學生價,本來就是在賭運氣,就像俄羅斯大輪盤一樣,不知道今天晚上會落腳哪家戲院。於是,當開獎的那一剎那,我還帶著"那是小孩子看的芝麻街音樂劇"這樣深深的成見,淺淺地嘆了一小口氣。但期望越高失望就越高,期望越低則越有可能出現意想不到的驚喜!

2008年10月26日

2008.10.18 The Sound of Music

The Sound of Music

中文劇名:真善美 (港譯: 仙樂飄飄)

Venue: London Palladium Theatre

TSOM00

Cast:

The Mother Abbess
Margaret Preece
Maria Rainer
Summer Strallen
Captain Georg von Trapp
Simon MacCorkindale

回來了!

經過一年半的枯槁期,在我幾乎沒有進食任何形式的文藝活動之下,右腦細胞就像肚子裡的乳糖酵素一樣漸漸失去功用,但英國的乳製品是這麼的便宜,倫敦的藝文養分也這麼豐富,就此自暴自棄實在太可惜了!宿舍旁的泰特現代藝術館救了我,讓我的第一次造訪驚喜地沒有發生如第一次喝牛奶時的腹部脹氣翻騰慘狀,現代藝術對我來說竟然比全脂牛乳還好消化!這是莫大的鼓舞!於是我決定回到我喜愛的劇場內,坐上那自得的沙發,繼續那時醉時醒的頭腦體操。不過為了謹慎起見,避免因無法負荷艱澀的劇場形式而浪費了動輒五六十英鎊的戲票,決定先從清淡口味的美好夜晚開始,一連串音樂劇。以上其實都是自言自語的廢話,這個段落絕對不是要寫我終於回到沙發上,而是要寫史上最經典之一的音樂劇<真善美>又回來了!
在我稀薄的印象中還隱約記得,那年<真善美>從百老匯下檔時,也受到台灣媒體以不輸四大名劇於世紀末相繼離開百老匯的篇幅予以報導,給足了這齣被視為近代音樂劇先河之一的經典名劇莫大的面子,當時我們國中的音樂課還因此唱了好幾週的<Do-Re-Mi>、實施了好幾週的影片教學,將原本以為"再也沒機會觀賞"的<真善美>徹底攻略了一遍。其實,只不過是因為搭上了四大名劇急流勇退的風潮,當時下檔的<真>劇早已不是原始製作,這次看戲前受好奇心驅使,湊巧點開維基百科 - <The Sound Of Music>,才對它光輝的製作和翻演歷史有一點了解。也是在這篇湊巧看到的條目中,我驚喜地發現目前正在倫敦西區上演的<真>劇版本竟然是當代音樂劇大師安德魯‧洛伊‧韋伯製作執導的!這次誤打誤撞的選戲瞬間有了不一樣的期待。

洛伊韋伯的戲

就像以往一樣,當我坐上那以超特價17.5磅購得、最高最遠最角落的第三層看台的窄小座位後,第一件事情就是閉上眼睛,靜下心,設定一個"今晚的觀察重點"。今天的觀察重點是,舞台。精確來說,應該是佈景。我對這次的舞台呈現(佈景)有兩個不同層次的期待,一方面天真地希望會有爆炸性的後現代風格,另一方面則是等著看如何呈現精緻的奧地利風光。其實這兩者是截然不同的方向,有機會同時滿足,但太微渺了。以現實面來看,第一個期待不太實際,這齣戲的劇情背景會使它的各種元素與後現代格格不入,而且其實後現代也不符合韋伯製作這齣戲的出發點(後詳述)。會有這麼不經思考的期待,或許也和我太久沒接觸劇場有關。第二個期待的來源也非常簡單,印象裡國中觀賞電影版<真善美>的時候,就深深地被影片中夢幻的奧地利景緻和阿爾卑斯山風光所吸引,據了解這是電影導演的傑作,原版音樂劇舞台上的佈景十分陽春。時過境遷,當此劇在今日的倫敦西區再度製作上演,舞台上是否能讓電影中的綺麗再現呢?答案就是,安德魯‧洛伊‧韋伯。差點忘了<歌劇魅影>中超凡入聖的舞台設計和特效了,這根本就是他的強項!果然,序曲結束後,布幕拉開瞬間,Maria果真置身在令人舒服的環山之中,彩霞、山陵、芳草連綿,遠景、近景、一氣呵成,再加上那座左右懸吊可以調整各種坡度的山坡地,還有看上去相當柔軟的草地竟然是以燈效來達成,很殺,當下就給了七十五分!隨著劇情推展,後續場景諸如門廳、後院、教堂等,對於空間、燈光、和遠景等處理都相當精緻且華麗。換場過程的舞台變形金剛招牌菜更是讓人嘆為觀止,除了大型置景以懸吊方式達成"變形"和"翻轉"之外,韋伯大師更將這座老戲院的一項特質完全利用。這座1910年啟用的London Palladium Theatre最早建成時,整座舞台可以"迴轉",雖然後來洛伊韋伯的公司買下這座戲院後,將迴轉機關撤了大部分好將空間拿來安裝更"先進"的特效機關,卻仍保留了舞台上兩條可以迴轉的廊道。因此,大型置景用懸吊的方式變形,小型的道具則用迴轉廊道"輸送"到定位,甚至演員也會利用廊道移動到定點,燈亮馬上接戲。零零總總加起來,給八十分已經算是相當嚴格的標準。偉哉!韋大人!
華麗!華麗!華麗!這就是安德魯‧洛伊‧韋伯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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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劇情架構

"Fulfilling a Dream!",是韋伯在節目手冊中一篇文章的標題,這個夢早在1961年3月19日當天就深植在他心中。這個夢,簡言之,就是要作一齣結合史上所有最受歡迎的元素的究級<真善美>,因此,他選角之謹慎、舞台之精緻,又將原始音樂劇版和電影版中最受觀眾喜愛的曲目加以結合。雖然,以他今日在音樂劇世界中的地位,他大可嘗試大刀闊斧地將整齣劇以五十年後的角度重新翻編詮釋,解構後再重新建構,就算再保守的評論家也絕對不敢批評,然而,他根本沒有這個想法,他只想將經典重現。可惜的是,以今日音樂劇的主流觀點來看整個劇情架構,已經顯得有點不合時宜,需要被翻修了。
劇場如果存在主流觀點,那其實是很陳腐枯燥的,今日劇場型態充滿各種可能,早已沒有主流觀點,但對音樂劇而言卻仍然存在 - 大眾娛樂胃口就是音樂劇的主流觀點。這個主流觀點對於劇情架構的期待,是有明顯的高潮與低潮、衝突與和解、圖謀與揭發、壓抑與解放、引信與炸藥,就算是悲劇中也要參雜笑料。說起來這好像是個格調不高的觀點,其實,將對立的元素並置於劇場當中仍然是當代許多大師常用的手法,因為低潮才能醞釀出高潮,悲喜交錯才能使悲更悲、喜益喜。以上這點,就是<真善美>所缺乏的。縱觀全劇劇情架構,平鋪直述沒有任何伏筆或引信、沒有可讓觀眾的情緒明顯受壓抑之處、沒有任何角色上或劇情上的圖謀、只有一個非常簡單且短暫的衝突與和解(Act II, Something Good)、沒有明顯的高低潮(也可能是因為我早知劇情)。於是,觀眾在第一幕的前三景過後立即可以感受到歡樂愉悅的氛圍,很快地移情滲透了第四面牆的結界,並陶醉在四五景的經典旋律中。然而進入第六景,吃完太妃糖又要吃巧克力,甜蜜緊接著歡愉,情緒上已經有點膩了,於是消失的第四面牆又漸漸現形,疏離感慢慢擴大。對我來說,整齣劇讓我最膩最膩、膩到受不了快甜死的一刻,是下半場第二幕的第二景和第三景(An Ordinary Couple, Processional,也就是結婚那段),簡直就是白巧克力淋上煉乳糖漿再沾蜂蜜大口吃 (噁~想到就全身雞皮疙瘩),真的很難想像哪個觀眾看到這裡不會被一路甜過來的劇情膩死。
雖然劇情上有如此重大的瑕疵,卻不妨礙它在當年首演後一舉成為二十世紀中葉家喻戶曉的名劇,我們直到今日也不能斷然棄之、而只能保守地以"不合時宜"來下評論,仔細想想,其實和該劇創作的時代背景有不可分割的關係。在冷戰年代,英國曾經一度捲入核武威脅之中,當時BBC就計畫播出<The Sound of Music>的廣播劇,期待以這齣充滿愛和希望的音樂劇能安撫英國人民的心靈(參照)。雖然很難想像當時的社會心態,但想必這齣劇的"白巧克力煉乳蜜糖"風格,應該是時代下的產物。
儘管如此,電影版的製作人勞勃·懷斯還是有注意到這件事,對原始曲目進行了數首歌的修改,並且(依據我稀薄的印象)將敘事重點放在音樂之潛移默化,對人物心境轉移與成長的交代更為完整。例如,電影中對Maria如何以音樂來打破她和孩子們之間的藩籬、使孩子們放棄制式化的軍事教育這兩方面著墨甚多,最後大逃亡的場景也成功醞釀出戲劇高潮,這部電影後來贏得奧斯卡最佳劇本、最佳導演等獎項,可見電影版的劇情應該是有下過功夫簡錘精鍊的佳作。
可惜我們在韋伯版的<The Sound of Music>中沒看到錘鍊,他還在想他十三歲時的那個夢。

唱不好不必哭啊!


當天,男主角Simon MacCorkendale的表現令我大為不滿。唱作俱差!
首先,作為Captain Von Trapp,MacCorkendale在舞台上晃來晃去、搖擺不定、舉手投足間絲毫沒有海軍上校的架勢,反而只像是神氣的小管家,不時還去搬搬椅子、整整桌子。演不像倒還算了,唱不好卻罪無可恕!聲音縮澀、音質空洞、咬字不清,在和Maria對唱的曲目中聲音整個被吃掉。最讓我傻眼的是,劇末重頭戲的<Edelweiss>,Captain Von Trapp應該是要唱到觀眾席大受感動、自己也泣不成聲、最後才來大合唱的,在MacCorkendale的詮釋下,我卻看到一個重感冒的小管家嘶啞著嗓門拉出荒廢的音符,然後,唱一唱突然哭了!? 當下我只覺得莫名其妙,腦海中浮現一句多隆的經典對白:"韋大人,唱不好不用哭啊!!"
於是,看完戲後的feed back,我狠狠地給了以下的回覆:

The performance of the actor Simon MacCorkindale (played as captain) was catastrophic. He whined like a fledgling beginner, and his awkward voice adulterated virtuous Edelweiss.

對!我憤怒。他應該要被踢出劇組。
還有一個小小的換場瑕疵,發生在第一幕的七景八景之間,似乎是後台忘了將下一景的道具放到輸送帶上。很難想像這是倫敦西區一線劇院中,洛伊韋伯公司劇組的管理品質。

差點被憤怒淹沒了!

其實整體而言,排除掉這些小蟲後,我還是挺喜歡這齣劇的。女主角Summer Strallen (夏天小姐)的表現真是無懈可擊,尤其是第一幕第三景到第四景的過場曲<I Have Confidence>真是太棒了!回家後聽了各種版本的原聲帶,還是認為夏天小姐的詮釋最到位。
小孩們的表現也有讓人心花怒放,超可愛!一般而言,小孩子就像小動物一樣,是舞台上的不定時炸彈,是戲劇表演盡量避免"使用"的,以免發生無法控制的慘狀。但當晚的孩子們,不但沒有失去控制,反而有些小動作、小表現有畫龍點睛之效,讓人忘了他們是在演戲,以為他們就是Von Trapp家的小孩。雖然不知道到底是誰演誰(因為有好幾組不同的小演員輪流擔綱演出),還是全都給他們滿分!
TSOM01TSOM02TSOM03
參考資料
http://www.soundofmusiclondon.com/index.php
http://en.wikipedia.org/wiki/The_sound_of_music

2007年9月1日

2007.03.04 人間條件二 - 她與她生命中的男人們

人間條件二 - 她與她生命中的男人們


演出:【綠光劇團】

地點:台北市社教館 城市舞台

 

 

上一篇無法給評,故留白。

這一篇不想花時間給評,故略留一二,聊以記錄本人看過此戲。

  

 

 

2007.01.27 烏拉拉的水晶球


烏拉拉的水晶球


演出:【頑石劇團】

地點:台中文英館

導演:鄭仁博


 

 

 

 

 

 

2006.12.09 郵差

郵差

演出:【台灣戲劇表演家】
地點:清華大學大禮堂


每個人心中的共鳴


從小到大幾乎沒寫過信,要不是小時候看過外婆把古早的紅箋送進平板白色信封中,我對"信"的認知真的有可能是建立在e-mail上。正規的信不談,小卡片小紙條卻是不少,能留的全都留了下來,這些小時後的童言童語偶爾還會被我翻出來回味。情感會像糖溶解在黑咖啡裡一樣地進入時光中,而把時光留下來的唯一方法,似乎就是化為文字、寫在信上。以<郵差>和送信的意境作為戲劇的題材,基本上,從喚起情感共鳴的角度來看,面對觀眾參差不齊的認知需求,它就已經成功了!這個成功雖然被我武斷地直接認定,但其實還是必須要分成三個部份來加以支持。除了題材外,編劇也具有相當程度的廣泛性。有讓小朋友歡笑的誇張動作,有讓中朋友噴笑的對白,也有讓老朋友莞爾的情境。又在題材特出、編劇廣泛之外,仍然可以讀出一些李宗熹團長巧妙安排的戲劇意象,滿足了高度認知需求觀眾群需要的餘韻。題材、編劇、戲劇意象,相當成功!

時光膠囊封裝的殘缺

對於臺灣戲劇表演家最近兩齣"北伐"代表作的編劇情結,習慣於北部文藝圈表演藝術的觀眾還真的會有點不習慣,雖然不否認整體呈現的水準,但是怎麼說就是太典型了一點,背景鋪陳、埋引信、作伏筆,中場休息,炸開、劇變、揭發伏筆、高潮、最後還不免喜劇收場。不可否認的,真的要濃縮<郵差>的劇情,還真的是典型中的典型。但我卻不認為編劇是從典型出發,只不過是編出來的結果"不小心"落入了典型。若能放下文藝的身段來觀察,所有被視為明顯"伏筆"之處,各種寄不到的信,其實在戲中社會大環境變遷的襯托之下相當恰當地暗喻著生命中現實的殘缺,包括錯過的、做不到的、想留卻留不住的、想帶卻帶不走的。十八封限時掛號;老太太等不到的信;一封寫給哥哥、一封寫給母親;女兒家門口的信;當然,名符其實被封在時光膠囊哩,那封給父親的信。在戲中,那些信通通被收藏進了小蝶給和平的音樂盒裡,台下,觀眾們的回憶卻一絲一絲地給勾了出來。當然,現實當中的遺憾是無法像戲中那樣,在最後一一獲得解決的,不過凡事留下一些小小的遺憾,才讓這些殘缺在回憶中如此美麗,不是嗎?

單純的赤子之心


另一個讓人為之一新的作法,就是讓每個年紀的和平通通出現在舞台上。或許臺表在推出<郵差>時,標榜這是一齣魔幻寫實劇,就是因為這個手法吧。且不論這樣的演出方式讓觀眾可以分清現實和回憶,它對主角和平和小蝶的性格刻畫我認為相當關鍵。人,雖然長大了,但是遇到"生死交關"的緊急時刻,還是會跟這些"自己"討論討論。最經典的場景莫過於和平和小蝶相遇的時候,"小鹿亂撞"這種內心戲多不好演呀,但"小和平們亂撞"這樣就好演多了吧!

貼心到不行的劇團


舞台以外,臺灣戲劇表演家的前台和後勤簡直就是全台灣最強的團隊!後勤部分,以學生為主的行銷策略配合不厭其煩的校園活動,在大學裡抓準學生的作息、生活習慣、和出沒範圍進行一對一推票,全台灣哪個劇團做得到?滿場票房絕對是應得的。票房滿了,工作人員也沒讓觀眾失望。週邊商品,筆、筆記本、原聲帶,甚至搭配原劇繪本、原劇明信片,甚甚至連明信片上都幫你貼好郵票,甚甚甚至在劇場外就幫你安排好了中華郵政的臨時郵局!這樣優秀的組織,絕對傲視全台!雖然也有人不喜歡前台的叫賣,也有聲音看不慣把劇場弄得這麼商業化,但憑良心講,有商品才有資源、有資源才能創造出品質更好的戲劇,哪個劇團敢說(好啦,除了在木柵靈修的優劇團之外)錢是臭的、自己不需要資金也能運作呢?



後記:這篇拖稿拖了九個月...Orz 以後不能再這樣了





2006年12月7日

2006.11.18 新編京劇 - 胡雪巖

新編京劇 - 胡雪巖


演出:【國立國光劇團】
地點:國家戲劇院


關於京劇

這是我第二次踏入戲院觀賞傳統戲曲。第一次接觸戲曲大約是去年的此時,所看的劇目就是國光劇團的<王熙鳳大鬧寧國府>,該戲應屬於崑劇,與這次所觀賞的京劇略有不同,不過在看戲之前我並不知道,還邊看邊納悶字幕怎麼沒打上曲牌名,殊不知京劇只略分皮黃兩種腔調。國光劇團在總監王安祈老師之下,近年來致力於傳統戲曲融合現代劇場觀念的實驗,推出不少新編戲劇,或許對深段的老戲迷來說需要一點調整,但對年輕族群則是更有親切感和吸引力。且來談談這齣新編的<胡雪巖>在新舊融合上的各種巧思。


新編!舞台!

開演之前,我就先為自己預設了一個觀察點,舞台處理。一般來說,由於傳統戲曲從虛擬性的美感出發,對舞台裝置和佈景較不考究,因此當戲曲演員踏上鏡框式舞台時,觀眾看到小小的人物在鏡框最底部翻翻滾滾,造成視覺上的不平衡,在國家戲劇院這麼大的鏡框之下尤其明顯。因此,既然結合了現代劇場的舞台概念,必然會考慮如何消擬這個尷尬。在<王熙鳳大鬧寧國府>當中所採用的作法較為傳統,即將窗櫺、掛圖、屏風等向上拉長,雖然人物還是很小,但可以造成一種觀眾由上方俯視舞台的視覺效果,可以接受。這次,紅幕升起,舞台令我十分驚艷!為了不讓鏡框上半部空盪,索性在後方架起第二舞台,藉由燈光效果轉換焦點,不僅將整個空間完全利用,更免除了大鏡框對戲曲表演的尷尬,適合極了!此外,經由上下兩個舞台的切割,可以將兩個不同時空的場景並置,也算是戲曲表演不常見的新手法。


新編!對話!

或許是為了製造笑果,或許是將降低觀眾年齡層看得比忠於故事時代背景來的重要,對話當中使用了不少算是現代厘俗的語詞。例如以"不好意思!"取代認知當中比較符合時代背景的"失禮!失禮!"。關於這個改變,我認為實驗結果不如預期。第一,偶爾為之固然有笑果,當這類詞語的出現太頻繁,會打亂觀眾的移情,第二,最可惜的,採用白話用語等於捨棄了傳統文言文用詞的韻味,這種韻味卻應該是戲曲的精華所在才對。

另外,傳統戲曲首度出現英文!!也就是胡雪巖收購生絲對抗洋商的橋段,安排了英國商人用英語跟胡雪巖對話,雖然有點不倫不類,畢竟英文咿咿喔喔唸起來就是沒有中文特有的美感,不過這種作法相當大膽!也增加不少趣味性。


新編!歌舞陣勢!

第一場第五景的商業帝國,錢莊小二、絲綢女、當舖典當合起來的陣勢,讓我瞬間想起<歌劇魅影>第二場第一景的"Mask Parade",兩齣戲之間簡直有異曲同工,印象當中傳統戲曲只有武場才會出現所謂的"歌舞陣勢",這次將手中的刀槍劍戟換成算盤、採桑籃、契約來排個陣勢,不知道有多少還是傳統身段,只覺得乍看之下有點不適應。


新編!男女對唱!

傳統曲目中對唱的曲子應該不少,但其中鮮少有合聲和重唱的部份。劇中胡雪巖和羅四太太的一陣新式對唱,讓我首次聽到以傳統戲曲的唱腔也可以唱出如西方聲樂中男女聲和音的優美和流行樂中男女重唱的傾訴柔情。這樣的新嘗試,使原本只是附屬在"戲"之下的"曲",其欣賞價值能被拉拔到一樣的高度,就像西方音樂劇一樣,光是聆聽曲目的原聲帶就能感受到情感的張力。


文化的養分

經典就是永遠的流行,戲曲之所以經過數百年仍然受到喜愛,就是因為它的唱腔、它的文字、它的韻味、它的身段、它個情境,無一不是我們深層文化最自然的表現,其實我們早已接受它成為內在的一部分,只是現代人多半接觸得晚,一旦接觸到了,才會忽然發現原來我們可以那麼自然地去接受它、欣賞它。至於傳統的翻新,其實不是近年來才開始,這項工作在數百年內從來沒有停止過,今天的翻新,若經得起時間的考驗,有朝一日也會成為經典、成為永遠的流行,為我們的文化添入新的養分。


2006年11月5日

2006.11.04 女兒紅 - 撼動版

女兒紅 - 撼動版

演出:【屏風表演班】
地點:新竹縣 演藝廳


李國修常被譽或被貶為國內最具商業色彩的劇場工作者,之前沒特別感覺,這齣<女兒紅>讓我完全認同這個說法,因為它給我迥異於以往的震撼,為商業化的精緻所震,為劇情強烈的感動所撼。

生命中的共同檔案


<女兒紅>的劇情觸動觀眾心中兩個部份,其中之一就是開啟了臺灣人生命中共同的檔案。我們的祖父輩,多少都經歷過那戰爭時代的顛沛流離,如果我們曾經鄙視他們的封閉想法或不諒解他們的固執,那或許都是因為他們所經歷的人生不是我們能想像的,在大時代的洪潮下,人生渺小得像任憑巨浪拍打的竹筏。但是我們(我)卻從來不曾試圖去了解。我相信,每個祖父祖母背後都一定有個已經不屬於這個年代的故事,戰爭、逃難、貧困、戒嚴,但再怎麼苦,生活都還是要過下去,於是這些記憶就變成縐紋,早年受到壓抑的心靈化成現代年輕人所看不慣的封閉和固執。最後,這些沒有被傳誦的過去,先人們的事蹟,根的認同,就這樣失落在火燄理。而就連骨灰罈,也會被人遺忘在計程車上(笑)。

看來,李國修是很幸運的。他追溯了母親和祖母的事蹟,並且擁有一個舞台鏡框可以當作宣洩的窗口,達到他自己所謂的自我救贖。同時觸動觀眾對自己母親的投射。應該有不少觀眾散場或回到家後,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回老家跟母親說說話吧!其實也因為這種戲劇上的投射,幫助觀眾們解開了不少心結。

小時代 - 幾個十年


然而這樣的題材若是少了母親的情感的潤飾,就會像煙火一樣只能有短暫的生命。在那個大時代裡,人是那麼的渺小;在這個小時代裡,人更是小到幾乎看不到了,這樣的故事文本已經隨著大環境的萎縮而消逝。時代變遷,若家譜都能變成電子檔案傳來傳去,十年之後,還有誰會記得這種建立在根的認同上的感動?

十年,十年,不禁令我想起去年此時果陀<跑路救天使>的演出。謝幕時,蔡琴破天荒地回應了"音樂劇"的觀眾安可,獻唱一曲"恰似你的溫柔",並且又將最後一幕排演一遍,最後激動地喊"十年的努力和觀眾的支持,才等到今天的果陀,但是蔡琴沒有幾個十年,今天晚上就獻給你們!"

這個大時代下的故事,有幾個十年?李國修的<女兒紅>,有幾個十年?李國修自己,又有幾個十年?到時候沒有李國修的<女兒紅>,到底會在哪裡呢?

屏風之野望


我必須說,屏風走向建立專屬劇場的路愈來愈接近目標了!首先是票價,跟紐約當地百老匯的票價已經相差無幾,若折合消費水準來算說不定還更貴,讓我起初望之而卻步。但是看完了戲,感覺實在值得划算!更覺得下一齣戲若票賣得不貴就代表不值得一看。投影效果和配樂與音效之精緻無須再提,倒是這次佈景之多樣、場景更換之複雜,卻仍然能在換場的十秒內一切到位,其劇組的管理和效率讓人驚艷,使我頓時有種衝動想以工業工程的背景投入劇場經營,將各種管理手法帶入劇團。另外,舞台特效又進步了!國內劇場首見的現場爆破將屏風的技術又推到一個新的境界,照這樣發展下去,如<歌劇魅影>般的地窖迷幻場景終有一天會出現在國內劇團的舞台上。高成本、大製作、精緻劇場、高價消費,搭配聲光視覺享受與心靈情感洗滌的全方位戲劇,我幾乎可以看到宏偉新穎屏風劇場聳立在我眼前了!



2006年11月4日

2006.10.07 暗戀桃花源

暗戀桃花源

劇團:【表演工作坊】
   【明華園】
地點:台中中山堂


經典的蛻變

被譽為華人劇場最傑出的經典劇目,金士傑、丁乃竺、李立群、劉靜敏、顧寶明等今日儼然都已稱得上是頂尖的人物,創造了劇中的人物,又經林青霞、蕭艾、趙自強、馮翊綱、丁乃箏、劉亮佐、蔡燦得等人的再現,其實觀眾心目中的<暗戀桃花源>早已有了既定或是理想的形象。這第四度的巡演,如何求新求變、卻要不失初衷,如何勾出老觀眾的眼淚、又能激起劇場新人的掌聲,看似困難複雜,但在大師賴聲川無止盡的創意下,加入了明華園歌仔戲,新奇美好的結果竟是如此簡單。



明華園歌仔戲

歌仔戲是台灣本土戲曲的一種,承襲了中國傳統戲曲的風格和題材,但表演方式已與京劇、豫劇、川劇等大不相同,我們所說的戲曲三元素在歌仔戲當中已經相當不明顯甚至消失了。完全消失的算是虛擬性,傳統戲曲中一桌二椅的虛擬場景早已被華麗的佈景、道具、假山假石給取代,並且已經成為現代歌仔戲表演的必備元素;至於演出中包含翻騰、武打、雜技的多樣性也逐漸消失當中;程式性也因為服裝多樣化和寫實化、以及本來就不存在歌仔戲當中的臉譜系統,而顯得相對不明顯,所剩者只有用於演出分工的角色稱謂。


因此,有劇評者認為,這次巡演呼應了原始悲喜劇並置的概念,將"表演方程式和心理寫實並置",我個人無法同意這種講法。


但節目單中總監賴聲川自己又說了,這次和明華園合作,"多麼符合我當初(最當初!)對<桃花源>演出風格的期望。"既然不是意圖引入所謂的"表演方程"來和表坊並置,到底這個最當初的期望是什麼?竊自認為應該是歌仔戲的草根性。就像希臘劇場的羊人劇一樣,借重歌仔戲厘俗而笑鬧的風格,強化<桃花源>的喜劇成分,拉大悲喜劇之間的差異並將悲和喜推到極端。為什麼要真的找個歌仔戲團體呢?因為賴聲川希望觀眾在看<桃花源>的時候真的能夠像在野臺看戲時一樣鼓掌叫好,使草根性與文藝風並置,轉入<暗戀>的情緒更加深刻。


不過觀眾們顯然不願意在劇院裡面如此的"失態",倒使賴聲川的預期落了空。



誰是悲劇誰是喜劇

明華園的<桃花源>成功地製造出全劇需要的笑鬧,唱唱跳跳,國台語交雜,是個不折不扣的喜劇。充滿文藝氣息,每個情節、每個對白都撥動觀眾心弦的<暗戀>,也一直是勾出觀眾淚水的悲劇。直到劇末,兩劇互換了。


賴陶帶著喜樂的心回家,看到春花和袁老闆過著不幸福的生活,想帶他們一起去桃花源,卻被春花和袁老闆認為是瘋子。歡樂的氣氛直轉而下,變得悲傷悽苦。另一邊,雲之凡怯怯地走進病房,提了一籃水果,沙啞的江濱柳雖然試著聊家常,但難掩激動,最後終於鼓起勇氣問是否想過對方?雲之凡沒有回答,握住了他的手,放開,離去。此處激動之情再也不是兩行淚水能宣洩。直到江太太回到病房中,握起江濱柳顫抖的手,兩老相倚。我突然覺得,這個片段如此簡單而幸福,似乎已是最好的結局,<暗戀>最後竟然是齣溫馨的喜劇。


然而我們卻不必強分悲喜劇,因為那本來就是一體的兩面。就像這兩個故事,雖然劇情不同、背景不同、演出形式不同,本質上卻是相同的,因為它們同在一個舞台上演出、因為它們同為<暗戀桃花源>劇中的一部分。



解不開的問題

二十年了,某些元素仍然構成經典的迷宮,每個人都從不同的入口進入,也從不同的出口離開。就像陌生女子一角,和她口中的劉子驥。


我特別喜歡幾句台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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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我們就算在上海沒有認識,在十年之後,我們在...在漢口也會認識!如果十年之後在漢口沒有認識,那麼三、四十、甚至五十年後在...在海外也會認識!

(五十年後台北)

[江]好大的上海,我們還能在一起,想不到......小小的台北把我們給難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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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我媽媽帶我們逃難,從滇池出發......走了好幾天的路,到了一個好特別的地方,一山的野花,那兒的人說的話我們聽不懂,可是他們對我們很友善......到現在,我還常常會想那個地方。

[江]真的有那樣的地方?

[雲]有機會,我帶你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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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結局,好像早在一開始就已經預告。




2006年8月13日

2006.08.13 2006台大戲劇聯展

2006台大戲劇聯展

劇目:【回到動物園】
   【發條橘子】
地點:台大視聽小劇場實驗劇場


第一次看學生的實驗劇場。聯展一連好幾天,但因緣際會和朋友一起看了今天這兩齣戲。

第一齣戲,我看的第一眼,就覺得充滿了紀蔚然的風格。昏暗的小酒吧、袒胸露乳的男主角在"開演前十分鐘就在舞臺上四處走動";對白運用著大量髒話、卻又不時夾雜幾句英文;寫實風格中以燈暗燈亮穿插數個抽象意念。簡直就是<夜麻>學生版。讓我在看完戲的瞬間自以為摸透了這齣戲。

會這樣講,代表我在坐車回家的路上突然意識到了某些我忽略的事實。它的風格和做法竟然和兩齣名戲如此雷同,難道不怕被演尖的觀眾看出來洩了底嗎?相反的,它就是刻意要在一開始就明目張膽地承襲<夜麻>的作法,目的是讓眼尖的觀眾看出來並進行聯想,藉以宣告他們想要做出<夜夜夜麻3 - 回到動物園>的大膽嘗試!

既然有如此的壯志,就必須接受觀眾以<夜麻>系列的高標準來審視這齣戲。不過,將之和兩齣名家之戲並較,雖然是門外漢之言,想必對他們來說亦是一種恭維。

以下恭維。<夜麻1>是寫四年級生的麻痺,<夜麻2>是寫五年級生的宿醉。我個人非常喜愛兩齣戲的風格,看完戲後也有一陣子相當期待六年級戲的出現,一方面卻又擔心六年級離劇作家已經太遠,或是連演三次會讓這個風格用老了淪為格式,題外話。不過說真的,<回到動物園>讓我感覺不出到底是在寫六年級還是七年級,或許"年級"之分並不是那麼重要,但此劇想以動物城市為意象,卻一直在扯小寶寶的身世,又有點牽強地解釋成不想長大,未免將主題給模糊了,不然乾脆就換個題目來演演吧;再者,且尤為重要,此劇沒有回憶的感覺,因此毫無"追憶過去時光"的<夜麻>基調,算是一大失敗,大學生就算演技再怎麼好,演超齡角色頂多就是二三十歲,劇中幾個角色在我看來不過都大學剛畢業(其實也的確是大學畢業在考研究所),那何必故作老成、裝腔作勢地回憶還沒過幾個月的"大學日子"呢?硬是要回憶吧,夜麻一二都有老薑一樣的社會辣味,七年級根本還沒有入社會,這麼嫩的氣氛怎麼佐戲呢?最明顯的一點,夜麻一二的角色入了社會以後都變了,錢、權力、野心,這樣回憶起大學日子才有味道,強烈對比之下的味道。最後,個人覺得,最有殺傷力的劇場應該是喜劇劇場,所以應該適度加入一點喜劇元素,建議不要從頭到尾都故意裝老成、耍憂鬱,尤其是當你裝得不像的時候。


不過題題外話,觀眾好幾種,完全不懂劇場的可愛,完全懂劇場的也可愛,最討厭的就是那種只懂一點點入門的觀眾,刻薄又自以為是。

那應該就是我吧。那就再來刻薄一下。

演員的演技還是有骨頭可以挑。服裝上,金色的Bra似乎太搶眼了吧,我真的只看到金色的Bra。有一股很強的衝動想在肥雞的胸口黏上大把大把的胸毛,讓他變得更野一點。

其實,藝術跟學術一樣,都是很主觀的事...


至於第二齣戲,不是我的重點。

原因有二。

一,我看不懂。當然,可以抓到一團很明顯的概念,暴力和犯罪。其他的就不想去細思了。

二,這部小說或許可以拍成電影,但是好像不太適合改成戲,讓我覺得它根本不在乎觀眾看得懂不懂、甚至不在乎觀眾有沒有在認真看、甚至不在乎到底有沒有觀眾在看,好像它只在乎自己在台上把戲演完,就像自戀的演說家對著空蕩蕩(或人來人往)的街頭自顧自地闡述高遠精妙的理論。

所以,我就成全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