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2月28日

2010.01.13 London International Mime Festival

2010 London International Mime Festival



我越來越會拖稿了。

首先,有一陣子我迷失掉了寫這些文章的價值。價值,或說目的吧。當然,就單純的寫些東西其實也可以不必有複雜的目的和明確的價值,因為目的和價值都可以是寫作的本身,但人在面臨某種生死交關的時期,當滿足每天的基本溫飽和原始需求都受到威脅時,這種形而上的活動就似乎必須要有點目的和價值,或是要被榨出一些目的和價值。不過,好像也沒這麼嚴重的樣子。接著某日,當我在追蹤衛報裡關於 London International Mime Festival (LIMF) 的報導時,我看到了這篇文章:
[Does theatre have any value? Well, it depends... /Chris Wilkinson],讀完後又讓我更加縮手了。一是因為自卑和自我懷疑,我文筆這麼差,常常詞不達意、意跳於詞,憑什麼學人家寫劇評?二則因為突然有種被「解答」到的感覺,昇華了,頓悟了,成佛了!雖然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問題」到底是什麼。

Öper Öpis
Zimmermann and de Perrot
13.Jan. at Barbican



Öper Öpis 的意思是 Someone Something,全劇是 DJ 作曲家 Dimitri de Perrot 和舞蹈家 Martin Zimmermann 所拼湊架構的現代人生活焦慮異想。以這齣融合了視覺藝術、音樂、馬戲、舞蹈、和默劇的表演為 2010 LIMF 開幕再適合不過了!

要完整描述這齣戲其實頗為困難,打破了默劇慣有的邏輯性模式,全劇充滿了象徵、角色符號、與各種動作意念。在永遠傾斜、永遠找不到平衡點的平台上,Zimmermann 以慌亂的動作韻律試圖在平台上建立各種物件秩序,卻在這個沒有著力點的傾斜平台上,所有秩序漸漸滑動而瓦解。de Perrot 則在一旁默默地將這場慌亂「音樂化」,現場捕捉物件碰撞的各種音效,並及時 remix 進當時正在播放的、已經充滿各種碰撞和滑動的音效當中,創造出另一種層次上的破壞性秩序。接著,出現了其他演員。幾位演員們都有來自歐洲的深厚馬戲背景,或胖或瘦、或高或矮,加上各自肢體型態的馬戲特異性,竟然也創造出了一種角色上的不平衡。瓦解了物件,接著瓦解人和互動。穿著帽T的蠕蟲怪物、被搬運翻轉的人型立牌、瘋狂的人體健身房,像是蒙太奇一般地在空間中融合和排斥。最後,隨著翻騰的特技表演,空間上的平衡也終於被推翻。

雖然「進入點」很多,我個人卻有點受不了沒有命題、沒有立場的陳述,就像那種只會罵政府罵社會、文章義憤填膺、卻除了批評之外毫無建樹的憤青文章,就算他把議題玩弄得再辛辣(林奕華是佼佼者),整體而言依然是空洞浮泛的。當然,現代劇場當中,沒有命題的命題、沒有立場的立場本身都是可以獨自成立的,我不否認,但這某種程度上還是要先讓觀眾相信你的作品有個存在,存在著某個不存在,這是何其困難的一件事,失敗的下場都很淒慘。行文至此,覺得這齣劇其實真的有點像默劇版的林奕華。好,這段的語氣太嚴重了一點,其實我並不是在針對這齣戲(或林奕華,他真可憐一直莫名其妙中箭),以上只是最近跟朋友們閒聊的小感想。

對於這齣戲,光是靠他表演手法的多樣性(versatility)和原創性(originality)以及其無失誤空間的精密(delicacy)和複雜龐大的精密(elaboration),我就願意給到75分(seventy-five points)(笑);若演員在互動上再細膩一點(或許是當天首演場有點緊張)並將人物之間的對比和人際關係的矛盾強化,80分沒話說;若能再將整齣茂盛的灌木叢仔細修剪成一齣精緻的灌木迷宮,給觀眾一個明確的入口和出口,路程依然可以開放觀眾自行探索,這樣簡直就是一齣非常對我胃口的完美之作了!




Guardian 劇評家 Lyn Garner: http://www.guardian.co.uk/stage/2010/jan/14/oper-opis-review

Rankefod
Kitt Johnson X-act
21.Jan at ICA

「很酷!」

這是我和朋友出場後的一致讚嘆。一句話,Kitt Johnson 的舞蹈肢體根本不是人類,像是草履蟲、螃蟹、蜘蛛、某種大型哺乳類動物之類的。的確,根據節目單上的描述,這支獨舞就是要向達爾文的「物種源始」致敬。從這個觀點看來,它非常成功!一開始在圓形單燈下如單細胞生物的碎動,接著是兩棲、接著是昆蟲,然後是鳥類和哺乳動物。這不是像幼稚園帶動唱那樣,來小朋友把手舉高這是長頸鹿,捏住鼻子這是大象媽媽;是一種抽象的生物肢體,「探索著演化遺留在人體上的痕跡」。最後,Kitt Johnson 站起身來,以眼神環顧舞台和觀眾席那幕,令我相當震懾,第一次體會到演員以「眼神」來表示「思想」的那種威力。

其實剛走出劇場,我的第一個反應是:「天啊!跟日本舞踏好像!」但節目單上華麗的詞藻讓我覺得有點言過其實。回家後,上維基百科想溫習一下舞踏的背景和歷史,卻驚訝地發現竟然沒有舞踏的中文條目。於是,憑著我個人鬆散的舞踏知識,再參考了國內有名舞踏團體的部落格,花了一點時間大致編寫了中文維基舞踏條目,請各界高手幫忙補完。關於節目單上華麗的詞藻,我一邊編寫維基,一邊反覆思考:既然舞踏所標榜的「探索二次大戰後日本人的肢體突變與心靈壓迫」是我可以接受的,那我為什麼不能接受「探索演化過程在人體上的痕跡」呢?於是我對節目單釋懷了。我也對其「技術高出內涵太多」這點釋懷了,換個角度看,Kitt Johnson 的技術本身就是一種內涵、一種哲學。



IETO
Compagmie IETO
Jonathan Guichard and Fnico Feldmann
28.Jan at Southbank Centre Purcell Room

木頭長板凳,兩隻可愛的猴子。我很欣賞SBC的節目單的極簡,除了人物團體介紹之外別無其他贅述,也很欣賞兩位演員在訪談時的坦白不矯作,沒有濫臭的文藝包袱。於是,我會願意提出我對這齣戲的解釋。「拉扯」是這齣戲的主軸。由共坐的板凳暗示出兩隻猴子(原諒我這樣稱呼他們)處境上的共享,卻偏偏在行動上有動止、先後、創造和跟隨的不同調,於是在互動上的競合(或衍伸為權力上的競合),牽出全戲的戲劇面向。同樣的,在互動的過程中,有很多小動作是很有啟發性的,使它跟 Öper Öpis 一樣擁有很豐富的「進入點」,不同的是,這齣戲無論如何被延伸,其主旨都不脫「拉扯」的原意,沒有因為過度擴散而失焦。

在看戲的時候,有一組動作讓我忽然想到我學長仁博(橙先生),想到他當年教我們演慢速默劇時的肢體移動,瞬間想要寫下當時的思緒,於是不顧台上的戲,低頭自顧自地振筆疾書。這時兩隻猴子正好一起坐在一張板凳上鬧脾氣,我坐在第一排,正好就在 Fnico 前面,Finco 看到我在寫字,就推了推 Jonathan 叫他快看,結果卻被 Jonathan 不屑地一手擋開!想不到我的不禮貌行為竟然被兩人編入了戲裡,當下只好看著 Finco 露出我尷尬的笑容...

這齣戲是今年 LIMF 當中,我最喜歡的一齣。很對我口味,又觸動了一些以前的記憶。




官方網站: http://www.mimefest.co.uk/intro2010.html

1 則留言:

  1. don't worry about what's the meaning of your writing. At least, you have someone reading them even they don't understand theatre. lol
    okok... i know having some resonance from the readers is more exciting. But it's your blog. You write whatever you lik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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